絮语
□ 刘晓梅
已是凌晨,万物卸下了一天的虚伪和疲惫,早早在睡梦中露出浅浅的笑颜。桌边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在我的左手掌中像个乖巧女人的小脸蛋,任凭我的手摸了又摸,捂了又捂,来来回回地重复着这两个细腻还算温柔的动作。把几粒茶叶放在杯子里,沏上开水,只见那茶叶打成卷儿的肢体在夜晚肆意地盛开,绿绿的茶叶在水中轻舞飞扬,叶片慢慢舒展,在水中打着旋,又缓缓下沉。白水的热气拥吻着寂寥的空气,水渐渐变成了淡绿色,闻一闻,醉人心脾,喝一口,余香绕口。轻轻地呷一口精致的茶水,不由想起儿时那个先苦涩、后清香,令人难以忘却的熬茶来。
喝茶品的是闲散的心情。我从小喜欢喝茶,源于我那当了一辈子教师的父亲。记忆里父亲有两个爱好,一个是看中医和文学方面的书籍,另一个就是喝茶。父亲最钟爱的茶是老家叙永的后山花茶。每次获得,他老人家就会在钟爱的景德镇茶杯中多放点茶叶,用滚烫的水冲泡之后,再把面上的浮沫小心地吹去。那种茶水喝到嘴里虽有点苦涩,但几秒钟后,却有一缕清香的后味萦绕在嗓眼,满口茶花的淡香在嘴里无限萦绕。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和父亲一起泡茶的过程,还是喜欢花茶先涩后香的味道,我一直喜欢喝略带苦味的饮品,比如喝咖啡要那种纯纯不加奶和糖的原味苦咖啡,其他人尝了苦得直摇头、吐舌头,而我依然喝得津津有味,以至于仍有吃茶叶的怪癖。
其实小时候的我哪里懂得品茶,连“品”这个字都没有想到会用在茶上,幼稚的心里就觉得这个“品”字只能用在人品和品种上。依稀记得,家里如果有亲戚来,父亲就会使唤我去泡茶,而我泡茶时认真的样子绝不亚于摆弄一件昂贵的艺术品,那虔诚的心,全部都在表情和动作中展现。眼睛从来不嫌烧红的炭火刺眼,两只手紧紧抓住瓷缸上面的硬铁丝,算是缸子的小辫吧,水滚了,还不能让它溢出来,否则就是浪费。
我一手握着瓷缸,一手用筷子不停地翻腾、搅拌着,熬上近六七分钟,看着茶水由白变成深咖啡的颜色,说明那壶茶已经熬出效果了。嗅着手里这杯清香的茶水,心情不觉平和、安静了许多。
我只要把茶端到父亲的跟前,他总会夸我几句,说我性子好,好使唤,对我的嘉奖就是额外给我的小碗里倒点茶水,慈祥地说:“喝吧,对脾胃好。”屋子里到处弥漫着茶香,于是我也就不愿到外面去玩了,而是赖在屋子里跟着喝茶,微苦,却温润。长大后,更喜欢喝茶了,而且还喝出了许多滋味。
现在人们喜欢沸水泡茶,这种泡出来的茶水怎么都没有火熬茶的那个味道和后劲,不知道是生活改变了,还是我改变了。
如今看来,茶应该是心境的体现吧。一直固执地喜欢与爱喝茶的人结交,总感觉那样的朋友应该是清新淡雅亦或超凡脱俗的,往往在淡淡的茶香里彼此息息相通,品出了一份淡泊、雅致、宁静。
触摸着手里微凉的茶杯,把自己蜷缩在座椅里,面前电脑屏幕的亮光不刺眼,身旁暖和的落地灯光铺满简单的书房。我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就是让心情放松,让心灵休憩,真是一种独特的享受。
“烂漫不过世间花,慢煮光阴一盏茶。”如今提起喝茶,人们好像只是贪图热闹的氛围以及茶馆的档次,估计没有多少人想到茶的艺术和内涵。其实我这个喝茶的外行,更不明白茶的思想,就是单一地喜欢那个静下来的感觉而已:在这片光与影的交错中,花有花的烂漫,茶有茶的悠长。让光阴慢煮,让芳华自在流淌,唯愿岁月静好,人心如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