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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26日

腊猪蹄

◎周天红

猪蹄好吃,腊猪蹄吃起来就更有味道了。

其实,腊猪蹄也是一个很有味道和意思的行业,能够把腊猪蹄做成一个行业或产业的,石板坡可是一个好地方。

腊猪蹄的过程说白了就是腌猪蹄。腌猪蹄在石板坡一带,可是一个祖祖辈辈代代相传了上百年的行当。走进石板坡,村子里修得最早最有历史文化的那栋老建筑,传说就是主人家猪蹄子腌得好,一步一步起了家,最后成了村里有名的大户人家。

腌猪蹄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那可是有学问有讲究的。猪的肉质没选好,盐没放到位,熏的火候没把握住,每一步,都可能把腌猪蹄最终搞成臭猪蹄,赔了猪蹄花了力。

首先,必须选石板坡当地出产有名的大黑猪。在石板坡这个地方,养猪不成问题,满山遍野一岩一坝的,全是良田熟土,出产红苕,那可是喂猪的好材料。用不着喂饲料,喂了饲料,猪儿不是原生态的,肉质不好,味道差。只要一天三顿喂着红苕,猪儿那是一个猛起长。喂了红苕的大黑猪杀了,那腌猪蹄取材的部位可就有了讲究。前后四蹄,一刀下去,一巴掌宽的地方下料就足够了。刀下宽了,猪蹄子肥肉偏多,刀下窄了,瘦肉又没有下完,都不行。当地的屠夫是很有分寸的,用巴掌轻轻一拍,一刀成功,一腿猪蹄子就好了。挂起来,有模有样的,主人看了高兴,客人看了也笑得流口水。

有了新鲜猪蹄,那就得抓了紧地腌。腌猪蹄,学问大了去了。

腌猪蹄,你得上盐。上盐,那就得有分有寸,多了不行,往后吃起来咸口,少了也不行,猪蹄子要变味儿。每上一把盐,都得给猪蹄子做好一次肉质按摩,反复揉搓翻捏,让肉质把盐分充分吸收。特别是猪肉紧挨着猪蹄子骨头那一部分,可得用点工夫了,盐分没吸收进去,那就坏了大事儿。村里人说,腌猪蹄子,真是男人和女人搭配的绝活儿。男人力劲儿好,按摩猪蹄,那肉质肯定按得疏松;再加上女人一把一把地细着心地抹盐上盐,腌出来的猪蹄子,味道还会有差的吗?

上足了盐分的猪蹄,就得放上火熏了。熏猪蹄,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柴,你不能用一般的竹子竹草渣渣木材钢碳什么的,煤就更不行了,一股硫磺味儿。最好是选摘柏香树的枝条做柴,那烟子,熏出来的味道一个屋子都飘着香。火呢,你不能用明火大火,否则就不是熏猪蹄,就成了烤猪蹄,用不着半天就把猪蹄子烤干烤煳了,一点吃相卖相都没有了。柴火点着,不出明火,慢慢熏,熏上个小半天的工夫,那猪蹄子的色泽,黄金干色的,看起来就让人来了食欲。

刚腌过熏过的猪蹄可还是吃不得,没出味道。一切都得等着放在不干不燥不温不湿的地方,通风透光地晾晒两三个月,一根猪蹄子那个“腊”的味道就真正出来了,那才能算得上是实实在在的腊猪蹄。

在石板坡,要说做腊猪蹄的手艺,不用问,村子里谁都知道,得数刘二爷。刘二爷的祖上,就是那个高房老屋的大户。石板坡一个村子腊猪蹄的手艺活儿,都与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刘二爷做腊猪蹄的手艺,更是讲究。猪,是自己家一手一脚喂的;他家人丁一直兴旺,最多时一年能出产上百头大黑猪。下猪蹄子,他亲自拿刀动手;那动作,一刀下去,猪蹄子的肥瘦和模样,都让人叫绝。腌呀,熏啊,晾呀,晒呀,一套路子的活儿,他都和老伴儿手把手地带着一帮子儿孙媳妇,自己干。腊猪蹄,也就成了刘二爷家的一个产业。最多时,他家除了自己喂的猪,再收购点儿村子里其他户的,一年能卖出上千根腊猪蹄,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走进石板坡,看到现在房子修得最亮堂的,那准是刘二爷家。

大概是一花开罢百花残的道理吧,早年,石板坡有着几十户做腊猪蹄的村子,现在就只有刘二爷一户了。其他户呢,依然做腊猪蹄,只是不往外卖,腌点熏点,就自家逢年过节招待上门的亲戚朋友。要卖啊,还真就只有刘二爷家了。村里人闲来无事时,也到刘二爷家帮着搭把手腌猪蹄子,打打零工,挣点烟酒小钱儿。

一个村子,仍就飘着腊猪蹄的味道。一根腊猪蹄,一个乡村的味道,它就生长在我记忆的深处,无法抹去,生生不息,就像一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人,总能从梦中跳出来,让自己回味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