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汝生
寒露,九月节,露冷寒而将欲凝结矣。古律为无射,射者,出也,此时阳气上升,万物收藏,无复出也。《夏小正》曰:“九月纳火。火,心星也,故九月授衣。”
南归雁远行之夜,群星化作精灵,飘落到沉睡的枝叶上,珠露点点,晶莹若夜明珠,温润着暮秋老去的心。
记得寒露分三候:一候雁南下,二候雀化蛤,三候菊黄华。
“一候”春来之雁,携子南归,收获了秋的亲情,留下了冬的诗文;二候燕雀无踪,肥蛤漫滩,煮沸了一锅秋蟹,染红了一片山川;“三候”红豆成熟,黄菊吐艳,候鸟衔走了相思,谁人写满了诗篇?
南归雁远行之夜,群星化作精灵,飘落到沉睡的枝叶上,珠露点点,晶莹若夜明珠,温润着暮秋老去的心。人说那亮晶晶的珠露,是寒秋中远方游子的思乡泪,虽滴在客乡的枕边,却闪在父母未眠的夜里。
小时候,每逢秋收,最怕的就是阴雨天,屋子的空间本来就窄,堆满了高粱,在孩子们眼中,就像把一坐“山” 搬进屋里,人无下脚之处。屋外天空日头被厚云藏着,出不来;屋内阴暗潮湿,把手伸进高粱堆里,感觉一阵发热,父亲说,那是高粱被捂着了。
那时的村路泥泞,运输全靠挑、扛、拉、搬,天气晴朗还好些,农人们的心里也亮堂,干活儿有劲头。若遭遇阴雨天,秋收不等人,种麦不能拖,冒雨也得把高粱搬回家。
老天爷似乎故意捉弄人,你急它不急,我下我的雨,你忙你的秋,不看脸色。人们把高粱一篮子一篮子地从地里运出来,倒入停在地头的架子车里。脚下被雨水浸泡软了,泥泞难行;玉米叶子像刀子,割脸划胳膊,雨水加汗水湿透衣衫,浸泡着皮肤。最难受的是在地头里抱高粱杆,玉米掰完了,还得把无数棵高粱杆砍倒,先捆住,再一捆捆、一趟趟地抱。高粱杆被雨水浇湿后,死沉沉的,脚下又是稀泥地,一脚一个坑,陷进去便走不动,望着搁在地头的高粱杆,何时才能腾空?
搬运玉米主要就是靠架子车。提起架子车,可是那时秋收的最大“功臣”。三夏拉麦,三秋运玉米、拉红薯、施肥、运料、盖房,都靠架子车,家家都离不了。田间地头,村街土路,但凡有路,都留下了架子车轮的印迹。
雨天拉车运玉米,至少需要两人以上,一人驾辕,一人拉梢,一人推车。农田泥路难行,被重车轧得蜿蜒曲折,一直通向村子。搬运到家后,架子车终于可以在一旁歇着了,人们还得接着忙。
遇到晴天,高粱堆在院子里,开始剥去外皮,还不能全部剥掉,需从里层的软皮捋起,三个一簇,用稻子杆或者麦子杆,将它们编起来,大约两米左右长 ,再一串串吊在房檐下。
那时乡村的晴天,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秋高气爽。白天日头暖而柔,映洒院落,暖着房檐下、树杈上、窗台里放着的高粱,黄澄澄、金灿灿的,与飘落而下的树叶一起,构成了一幅喜悦温馨的农家秋收风景画。
光阴冉冉,天地悠悠,一夜寒露至,收藏了金秋。
当一夜寒露,凋零了昨日的黄花,染红了秋叶的风霜。清晨,持一樽菊花酒,以邀众友,采拮一片南山红叶;露夜,觅一首《诗经》曲,得以古韵,聆听那篇小雅《湛露》:
湛湛露斯,匪阳不晞。厌厌夜饮,不醉无归。湛湛露斯,在彼丰草。厌厌夜饮,在宗载考。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显允君子,莫不令德。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