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宁

世界上的一切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高尔基

妈妈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

您乌黑的麻花辫

在春风里荡漾

您清脆的唤儿声

在山谷里回响

我在 家门外的土坡后面

躲着 和您捉迷藏

您温柔的脸庞

如三月的艳阳

馨香 灿烂

那是哪一年的夏天

您剃光我长满红疮的头发后

剪掉心爱的长辫

您说 别怕 妈妈陪你慢慢长

后来 我的头发长了 您的头发白了

我的个子高了 而您 越来越矮了

当我挥舞着双臂

从尘土飞扬的山村公路上

与您作别

我看到您发红的眼眶

模糊在汽车的后窗

刺耳的喇叭声依然没有盖住

您有力的叮嘱：丫头，加油！

那一年，您40，我13；

后来的后来

我拎着行囊 回到故乡

我托着梦想 站上讲台

我披着盖头 做了新娘

我牵着女儿 唤您外婆……

每一次 每一次的叮咛

都有您的不舍和牵挂：

丫头，加油；加油，丫头！

这句话是这辈子 我听过

最有爱 最暖心的表达

再后来的某一天

在爸爸永别的那一年

您暗淡的眼神

和强忍的泪光

像刀刻一样 划过我的心房

定格在1999

那个冬天

冰冷的树梢上……

当您老了 当您老了

我反复吟诵着

这抒情的曲 满目忧伤

因为我只能在您曾经

挺拔的身躯后

低垂我高扬的头

扶着您的轮椅

为您哼唱 有人爱慕您青春的容颜

而我更爱您满是皱纹的脸庞

母亲 我知道您听力减退

听不清我为您唱的歌谣

您视力模糊

看不见我为您写的诗行

您腿脚萎缩

陪不了我畅游天涯……

不过 没关系

母亲 我是您生命的延续

我是您的眼 我做您的耳

我是您出行依靠的拐杖

我是您迷茫指路的导航

我是您冬日的小棉袄 夏夜的萤火虫

有我 您就有了发光的 全世界

我的所有努力

只为轮椅上的您

充满骄傲与荣光

我们相约 下辈子

还做母女

您做娃娃 我做妈妈

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