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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8月31日

古渡风溪口(一)

◎苏林富

那些年月的清晨,风溪渡口总是在过河人的高声呼唤推船人的声音中醒来,也随着最后一船过河人相互的交谈声消逝,送走日落,迎来黄昏。

风溪渡口,从上世纪开始逐渐荒芜下来,早已失去往日的风华,像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默默地靠着厚重的大山,倔强地站立在风溪河与赤水河交汇处,看着身边水量日渐已变小的赤水河,看白云苍狗,看云卷云舒,任河谷山风随意吹拂,听河水流淌不息的涛声,在没有尽头的时光与寂静中迎接黎明,送走晚霞,在山月、流水、虫鸣的陪伴下进入梦乡,回忆过去。那千百年来不停拍打码头石阶的河水,河岸上的芦苇、竹林、黄桷树、老房子,已成为古渡最后的坚守和见证。

古渡是那样的宁静,每天除不时从河面上经过的运煤、运沙的机驳船,沿河岸公路疾驰而去的各种车辆,将这里的宁静短暂打破外,古渡那厚重的日历,大多是在风声、水声、鸟叫声的陪伴下一页页地翻过。

现在的风溪渡口,没有过河船,没有南来北往的客商,没有河面上经过的盐船与客货船,没有回荡在河谷两岸激昂高亢的赤水河船夫号子,没有过河人慌张的惊叫声,没有推过河船的艄公夸张的吆喝声,没有搬筏子的人们在扎筏是木竹的撞击声。宽阔的河流两岸只剩下野草、芦苇、竹林,剩下被野草、河沙肆意侵夺而埋没的歪歪斜斜的石阶,剩下印着昔日赤水河上的纤夫们深深浅浅脚印的纤道,剩下河边岩石上那一条条被纤绳勒出的深深的凹槽,剩下不时从岸边芦苇与竹林中或长或短的鸟鸣和掠过河面的白鹭。以致现在从这里经过的车辆与行人,不知道这里曾经是商旅大道上一个繁忙的渡口,不知道这里曾经是赤水河流域古代的交通要津,不知道这里曾经是连接川黔两地的重要锁钥。

在那些远去的岁月,风溪渡口与古老的黄桷树,曾目送多少欢乐与笑声,沿着河水慢慢流淌;看见过多少悲欢离合,随河谷的风中轻轻呜咽;见证过发生在码头上的一切,将每天在渡口演绎着相同或不同的祝福、送别场景记录下来,让这一切成为一幅幅定格在码头上,定格在人们心底的乡愁,伴随那些从这里走出山外或走进山里的人们的时间延续和生命终结。

那些年月的清晨,风溪渡口总是在过河人的高声呼唤推船人的声音中醒来,也随着最后一船过河人相互的交谈声消逝,送走日落,迎来黄昏。那只长年累月在渡口往来的渡船,被烈日暴晒,任暴雨浇泼,呈现灰黑色,任由河水轻轻地拍着船头和船舷,推船人总在空闲时用河水将船板洗得发黄。不论刮风下雨,推船人每天站高高的船尾,任头发、衣服在河风吹拂中随意飘舞,重复着撑籇、扳舵、推桡那机械的动作,将过河的人们送到河的对岸。每天,总有一些憧憬着美好明天的脚步声,从通往码头的石板路上传来,那些离别亲人外出闯荡的人们,或在父母,或在妻儿的陪伴下,摸黑赶几十里山路来到古渡,踏上第一班过河船或客船,在推船人将过河船撑离岸边那一刻,那些早已在家里,在路上就说过多少次的话语,又在河边响起,父母双眼的泪花,妻儿挥动的手臂,构成一幅永恒的亲情画卷,留在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