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霞

在江津，再具体些就是龙华镇农庆村，这个长江南岸普普通通的村庄。那是一个充满温暖的地方，家家户户必不缺少的火儿是隆冬重要而鲜活的元素，使得人与人的距离很近。

住在乡下的老父亲，总喜欢拾掇他的“火儿”了。

火儿，在川渝方言里是读“huo er”，就是把一个通体黝黑的瓦盆，放在一个竹篾编织成的敞口灯笼里，并在敞口中间位置加一弯形竹制灯笼手柄，严冬的时候可以在内瓦盆里加入烧过的木炭，用于取暖之用。

在江津，再具体些就是龙华镇农庆村，这个长江南岸普普通通的村庄。那是一个充满温暖的地方，家家户户必不缺少的火儿是隆冬重要而鲜活的元素，使得人与人的距离很近。

家乡的冬天雾蒙蒙的时候多，不会轻易下雪。稻田里、池塘里从来不结冰，晶亮亮、绿油油的水都是清澈见底地在风中荡漾。空气很潮湿，裹挟在吹来的风里，干冷干冷的，似乎要把皮肉撕裂开来直塞进骨头里。举目四望，田野里散落着灰灰的铁提草，田埂上裸露着坚硬的泥土，看不到人们忙碌的身影，到处一片萧条、冷落和寂寥的景象。

但在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此时，零零落落散布在村庄的各家小商店里人气最旺。年轻人在哪儿都是主角，他们围坐桌前或搓麻将或打“双抠”，因一张牌的差错，可以争论到面红耳赤；壮年男喜好称二两花生打二两烧酒，喝单碗话家常。坐在角落里的老人们，包着头巾，缺着牙，瘪着嘴，双手捂着被胸前的粗布围腰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火儿，一边说说话，唠唠嗑儿，一边眯着眼睛，看着小孩子们玩过家家。

有的老人时不时地从围腰里抽出一只干枯的手，拉过哪个小孩，把他冻得通红的小手伸进围腰里的火儿边上捂捂。爱抽烟叶的老人们身子捂暖和了，就会把随身携带的塑料袋拿出来，从里面抽出焦黄焦黄的叶子烟叶，很仔细地裹成烟卷，再从塑料袋里拿出被熏得黑黑的竹烟管，在板凳上搁两下，再凑在嘴上吹一吹，再把烟卷一头小心地塞进竹烟管里。然后衔着烟管，轻轻掀开围腰，用小铁棍在火儿里一拨，让明亮的火星儿闪出来，埋下头，就着火星猛抽一口。烟点着了，仰起头来托着烟管，吧嗒吧嗒几口，再顺手递给身边的老人也过过烟瘾。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谐，没有人主动要求，也没有人特意安排，有时，一只烟管要从好几位老人手上嘴上传过，但总那么惬意满足。